向哨
前文：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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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室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梅雨来了。
雨季潮湿得很，好在室内都有自动控制湿度的装置，才没觉得湿冷。邱非怕把人吵醒，不敢把叶修抱去床上，就只是摸了叶修露在毯子外面的脚踝和手臂，有些凉，他把被子抱起来，盖到叶修身上，却还是把人弄醒了。叶修皱着眉睁开眼睛一条缝，看见邱非，竟一个翻身抱住被子又睡去了。邱非到了门口准备去自己房间换衣服，才听见叶修含糊不清地说着，再睡五分钟。
他换完衣服去洗漱，却发现叶修已经在里面了，正撑着洗手池的台面对着镜子发呆，头发翘成鸟窝，完全是没睡醒的样子。看他一动不动，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邱非只好挤过去，拿起了自己牙杯，叶修这才反应过来，侧身给邱非让了点位置，等邱非过去倒水，他干脆懒趴趴把下巴搁在了邱非肩上，整个人靠在邱非后背，蹭了个舒服的位置眯起了眼。邱非也没管他，自顾自刷起了牙。等他洗完脸，叶修都还靠着，他就拿过叶修的杯子倒好水，再把挤好牙膏的牙刷塞到了他手里。
“前辈，我先走了。”
“……嗯。”叶修浑浑沌沌放走他，然后跟没了电似的慢悠悠抬起手，刷牙。
由于过了早训的时间，两人直接前后到餐厅吃早饭，难得地所有人都在，魏琛都回来了，见邱非来了，全部停下了窃窃私语，只一个劲给他拉椅子倒水夹菜，也不说话。邱非这头正纳闷呢，叶修也来了，众人直直盯着他走过来。叶修和邱非不一样，他可是能捕捉到他们情绪的，便一边给自己倒着水，一边问：“怎么了？哥可没干坏事啊。”
“你们真精神结合了？”方锐问。
“点心大大看不出来？”叶修笑着反问。其实是个向导都感觉得到他们之间的紧密联系，是个哨兵也闻得到他们身上相同的气味，那问题根本是明知故问。
“老大的伴侣……”包子思索了会，突然猛地指向邱非，恍然大悟叫道，“大哥！”
叶修差点被桌角绊倒，邱非倒是很淡定。
“吃饭，先吃饭！”他稳住平衡，坐下来端起碗，里面是邱非刚给他盛好的白粥。
等都吃完了，魏琛把一张银行卡甩上桌，对叶修说：“刘皓房里找到的。”他又提起个箱子放到桌上，打开，里面满满是手机和通讯器，还放着支手枪和一盒子弹，以及三支向导素。叶修拿起银行卡交给唐柔，让她去查记录，接着把通讯用具交给罗辑处理，自己则拿起了三支向导素检查。
向导素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东西，从药厂里制造出来的人工向导素会被悉数运进塔里，领取之前必须登记在案，而且每支向导素都有特殊的编号，塔也会把少数向导素分发到民间专门的诊疗站，以备不时之需，但取走它也需要记录。叶修去开了电脑，进入塔的内部网站，输入了一瞬闪过自己手环的数字编码。
登录成功。
很快他就发现这三支向导素都来自一个地方——八区的诊疗站，被取走的时间是一个月前，数量不多不少就这三支，而登记在案的姓名，正是该诊疗站站长的名字。
叶修把电脑一推，跟乔一帆道：“打个电话，跟塔里说有个贪污案，不要个人业绩的话我帮他查了。”
打完电话，乔一帆问他：“我们不查吗？”
“查啊，”叶修神秘地笑了一下，说，“我们偷偷去。”
“叶修。”唐柔持着那张银行卡敲了敲门，“这是八区诊疗站站长的卡，里面有七十万。”
“刘皓的工资卡。这位老站长的其他卡呢？”叶修想摸烟，摸了会才想起来身上的烟早被邱非搜刮去了，哨兵那鼻子多灵啊，下次估计得放保险柜，但一想现在精神结合了，指不定邱非都知道他保险柜密码，只得丧丧垂下手。邱非看着他馋，有些于心不忍，便从口袋里掏出块话梅糖丢给他。那就是陈果放在厨房的餐后糖，邱非喜欢吃酸，走过就顺便捞了一把，现在割爱分了叶修一颗。叶修抬头看了看他，剥开糖含进嘴里。
“好酸。”
“爱吃不吃。”
“咳。”唐柔咳了声，回答刚才的问题说，“其他卡都是他的私人卡，其中数额也很小，但是他刚成年的女儿的卡里存着二十万。”
“二十万三支向导素……我们也转行吧？”方锐数着手指头道。叶修白了他一眼，说：“工资卡拿去给塔里补上次银行被劫的损失，我们去拜访一下老站长。”
“都去？”
“我和邱非一起去吧，你们留着等指令。”叶修说着站起来，准备回房间拿配枪。他俩出门后，众人也去忙了。
“我突然觉得陶轩那边的人有点可怜。”方锐小声道。
“你同情心泛滥成这样了？”魏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毕竟他们要杠的对象是精神结合后的叶修和邱非，根本没有胜算吧。”
“……你这么一说，”魏琛沉默了一下，“我也有点同情他们了。”
“是啊，何况他们还要面对能一打十的黄金右手！”方锐比了个枪的手势，超前面开了一枪。
“省省吧你这大点心。”
而昨夜，陶轩看着屏幕上进入刘皓公寓的人，命令手下控制无人机准备跟踪监控，那人出来后开车兜兜转转似乎要去什么秘密地点，最后竟是到了塔里，离开监控范围前，还把手伸出车窗对着镜头比了个中指。
“是魏琛，”陶轩忍着气道，“幸好我提前去了他那一趟，放了三支向导素。”
“就说你放着魏琛干嘛，还不如埋伏着将他一军。”孙翔翘着腿坐在一边道。
“要是有埋伏，他都不会靠近。”陶轩摇了摇头。
“刘皓到底怎么回事……”底下有人窃窃私语。
“我们内部有奸细。”陶轩扫了眼房间里的人，觉得所有人都不像间谍，又觉得所有人都像。
“你留下，其余人走。”陶轩指孙翔。
那边车上，邱非问叶修：“前辈没有换药？”叶修隔着衣服摸了摸腹部，说：“我可是说有人能照顾才被放出来的。”邱非提了车速，过了会才说：“回去换。”
“好的，邱非大大。”
八区离塔更近一些，叶修他们才走了一半路，塔里就有通知说已经找到了站长，正在搜查盘审。接着又有消息发来，说站里的室内监控录像全部被删除了。
叶修叹了口气，不过也是意料之中。
“要不要赌一把。”叶修突然问。邱非立刻明白了叶修要赌什么，他要赌陶轩的人有没有来。他观察着地图，在前面的路口右拐，驶入了原本行程以外的路线。若是他来布置，狙击点只有可能在一个地方，便是离诊疗站400米左右的一个建筑工地，那里的楼盘还在建，脚手架都没拆，隐蔽性足够，距离刚刚好。
“他们会猜到我们过去吗？”邱非问。
“我们做好他们留了后手的准备就行。”叶修浅浅伸了个懒腰，让身体舒展开。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叶修碎碎念着：“这是唯一能对到诊疗站大门口的地方，但能对到这里的地方，可不止一处。”
“要是兴欣的资料没有错，他们这次最多只能来两个人。”邱非把车停下，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你想做螳螂还是黄雀？”叶修敲着手机发完讯息，笑着问他。
“要是选择做蝉，可能是最好的办法。”邱非戴上了半指作战手套，同样回给了叶修一个笑容。
唉，学生长大了，都不需要他再教什么了，叶修在心底叹了口气。
雨时有时无地下着，两人各自撑了伞，下车。建造到一半的高楼在雨里显得有些阴测测，邱非看了看贴在围墙上的排班表，上面用很拙劣的字迹写着，今天这个区域的主意任务是最高层的结构建造，他倾了点伞往上看，能看到人影在楼顶工作的痕迹。工作的声音很好辨别，都集中在最高处，但是一名优良的狙击手是不会发出响动的，在待机状态，他身上唯一会发出的声音，也只有心跳声和呼吸声。
他立刻就听到了自己和叶修的心跳。叶修已经在楼底入口，微微仰着头也在捕捉着什么。邱非向他走去，两人交换神色后，分别往两处楼梯走去。邱非始终保持着和叶修一样的速度往上走，越到高层，他能听见的心跳声就越清楚。
邱非锁定了一个跳动声，那声音像贴在地面上，顺着混凝土传达而来。他假设着以前的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极限，在离目标还有五层楼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听到叶修的脚步也停顿了一刹，但很快又继续行动了。等叶修那边声音再次停下，邱非踢了脚堆在地上的钢筋。楼上的人没有上钩。
叶修动了。尽管没有任何具体交流，邱非心里却有一股突生的默契，他静静藏匿在和叶修对立的一座楼梯旁，听着叶修的脚步开始向上攀爬。
“我去勾引他。”——邱非的手机里传入了这样一条讯息。
邱非没有动，他在等待时机，而这个时机，叶修会替他争取。
上面那人的情绪非常平静，叶修抽出腰间的枪，他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他察觉到对方站了起来，并向他即将要出现的楼梯口靠近。
还有一层。叶修却没有再踏上阶梯，而是把枪对准上面的楼梯口，喊了声：“喂！”
叶修的位置早就被看穿，这一声呼喊，是他要告知对面是谁来了。
果不其然，对面的精神反应和他预料的如出一辙。
“是孙翔吧。”他继续向上喊。
对方没有回答，但情绪明显有所波动。叶修四处观察了一番，退到了一处隐蔽的位置，继续喊道：“你还来不来啊！”孙翔的任务目标毫无疑问是叶修，叶修不动，就只能他动。他回头扫了眼搁在楼层边缘的狙击枪，那现在是一把空枪，弹匣还在他口袋里。他提起警惕，举枪往下走去。
在不确定周围还哪里有狙击手盯着的情况下，叶修的走位很有限，但感谢这里堆积着许多钢筋和脚手架，稍微还能有点遮掩。两人周旋着，最终还是叶修先现身说话了：“一个人过来，胆子很大嘛！”
“你不也是带伤来的，胆子也很大啊！”孙翔反击。
“是啊，”叶修闪过孙翔的一枪，往前了两步，朝孙翔左腿开了一枪，孙翔侧滚躲过，叶修又上前一步，这次瞄准的是左边肩膀，他追着连开了三枪，然后快速闪到了一根柱子后面，避掉了孙翔起身后的攻击，道，“哥不仅胆子大，本事更大！”
子弹擦过柱沿，带过了一大片碎凝土。叶修咬枪下蹲，双手抓住了地上的一条细钢筋，提起一个转身，力顺着身子甩出去，正好要打中孙翔。孙翔身体一沉，折起一边手臂挡下了这一击，可叶修也从另一边出来了，他没有再开枪，而是朝着孙翔奔去，就在孙翔分神的一瞬间，他的手已经扯到了孙翔的衣服，一拉一推，作势便要把孙翔压到地上。但孙翔的反应也非一般哨兵能比，他后撤了一只脚稳住重心，拿枪就去顶叶修的肩。叶修腾出手压着他举枪的小臂往外挡，再摸着他的动作一绕，就牢牢抓住了孙翔的手腕往对面肩后扣。
同时孙翔的另一只手冲向叶修受伤的那块腹部，叶修却没有阻拦，而是抬起右手掐住了孙翔的脸，强迫两人四目相对。
向导肉搏那可是暴殄天物，当然不存在的。
精神共鸣！
孙翔打到叶修伤口那一拳的痛楚一刹那完完全全传回了他自己身体上，叶修甚至还加强了他的痛觉，孙翔此刻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拧成了一团，痛得半跪到了地上。叶修也痛，但他削弱了自己痛觉神经的反馈，趁着孙翔中招，当机立断摸出刀割断了他的战术带，把那一包弹匣和别的辅助品丢到了一边，紧接着麻利用刀柄敲了孙翔握枪的虎口，把枪打到了地上，踢远。他放回刀重新握上自己的手枪，却不料孙翔恢复得这么快，下盘受到攻击，叶修一个不稳就向后倒去，膝盖窝被人压着，他只好放开禁锢着孙翔的左手，往后作支柱撑到了地上，把身子愣是停在的倒下去的途中，然后右手出，孙翔见枪条件反射地偏头，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出去，钉在后面玻璃支架的承重点上。
金属接点裂开，所有靠在上面的玻璃板都倒了下来，孙翔只能放弃和叶修的缠斗，受身避开。叶修也是贴地一滚，虽说姿势难看了点，好歹也躲开了。
楼上邱非已经把狙击枪换了位置，架到顺便拖来的枪盒上，卧在地上透过准镜侧头瞄准，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他习惯性地半眯起眼，扣下了扳机。
楼下叶修想阻止孙翔拿回自己的枪，却是迟了一步，当他扑到孙翔身上的时候，枪已经在人手上了。但是两个缠在一起的人依然没法开枪，你掐着我手，我握着你手腕，除了走火的，谁都放不出实质性的攻击。叶修思忖着要不要给他来一下强制的精神攻击，但万一把人弄精神瘫痪了，一切又要变得没意思，好在他看到了电梯井。
他开始有意无意主导着扭打到那边去。孙翔一拳朝着他面门砸下去，叶修闪开，就听见孙翔说：“想推我下去？”
“可不是。”叶修无关紧要地回答，曲起膝盖往上顶孙翔肚子。孙翔弓身要躲，又发现叶修手松了些，权重吃下了这一顶，把叶修手里的枪夺过扔远了。叶修显然一怔，孙翔更加得势，从着叶修踢来的腿干脆放开人起身了。
“结束了。”孙翔一脚踩上叶修的腹，枪口对着叶修的心脏，居高临下看人的模样很是神气。
“真的吗？”叶修眨了眨眼睛，反问他。
“你什么意思？”孙翔皱眉，他扣着板机的指尖加大了些力道，却没有按下去。
“我的意思是，我随便带出的学生都比你厉害。”
话落，枪响！孙翔猝不及防，膝盖后侧就钻入了一枚子弹。叶修顺势挪开了他的脚，按住小腿肚子往前一扳，孙翔又一次跪了下来，他咬着牙回头，就发现邱非倒挂在上层电梯井的洞口，手枪枪口正朝着他。他痛得手都在抖，但还是举枪扣了扳机，可邱非早就用劲把身体折了上去，这一枪全无所获。
“你还差得远呐！”叶修说着，人已经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制服了孙翔，他压着孙翔的头往地上按，孙翔吃了一嘴灰，还要咳嗽着叫着：“你们这是暗算！”
邱非撑着上层地面晃下来，稳稳落到了他们这层。
“怎么，你不知道我们是两人一起来的？”叶修笑眯眯的问他。孙翔知道，但他始终没有注意到邱非的行动。
“你们……咳咳！！”
“以后记得不要随便盯着哥看，很危险的。”叶修指最后孙翔那高高在上的一瞥，正是孙翔那一眼，让叶修得以用精神共鸣在不知不觉中把孙翔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一个人身上，邱非才能开出那一枪。
“对面那个呢？”叶修一边把制服孙翔的工作过渡给邱非，一边问他。
“只露了半张脸，没办法留活口。”邱非答道，口气里听得出一丝惋惜。
叶修点头表示知道了，往口袋里摸出手机，却发现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碎了。他叹了口气，去摸邱非大腿外侧，一把就摸对了口袋，伸进去拿出手机，这次居然要填开屏密码了。
“那个……”叶修话还没说完，邱非自己先开口了，他说——
“你生日。”精神结合后他不知道怎么就设了这个密码。
“哦。”叶修假装镇定，还好这里就他一个向导，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找到苏沐橙的电话，打过去，让她直接来带人。打完电话，他不敢把手机塞回去了，讪讪道：“我先帮你拿着？”
“嗯。”邱非应，他的耳朵尖红红的。
“你们他妈……唔！！”孙翔在邱非手下挣扎着，痛归痛，气还是要发泄的，可邱非正好也没地方发泄目前微妙的心情，只能安慰自己，自己脸上发烫是因为按着孙翔太用力了。
人很快就来了，就是在诊疗站调查的那一批，孙翔被团团围着押进车里，带去了塔，还留下了几个人来算破坏环境的赔偿。叶修这次没有跟着去塔，他们自己的车还在工地附近，要是不开回去，准被陈果奚落。
“前辈，伤口没事吧？”邱非担心地要去掀叶修衣摆，叶修自己也想看看有没有事，他把衣服贴到身上按了下，没有渗到血，便说：“应该没事。”邱非伸一半的手就那样被晾在空中了。
但叶修很快抓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问：“我们回去再说？”
邱非一愣，还是握了回去，回答：“好。”
————TBC
叱吒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
叱吒风云！我绝不需！往后看！
翻天覆地！我定我写！自我的法律！
这凶悍闪烁眼光的野狼！！
——想听二翔吼这个歌XDD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