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纸赫 —

「叶邱」《Limpid》13

向哨

前文:12

————13.

    出门的时候他差点跟江波涛撞到一起,叶修可没放过他,抓着人就问:“放假吗?”江波涛收了脚步,抱歉地对叶修笑:“就一个星期,‘交换’的时间快到了,这次是我们去G塔。”

    “一个月?”叶修追问。

    “没错。”江波涛肯定。

    「交换」是国内塔的特殊项目,内容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交换,把一个区域塔的人员调动到另一个区域塔作监督,以客观检查该塔的工作是否有不合理的地方。说它轻松是很轻松,但遇到问题,麻烦也是真麻烦。这一个月是休假还是炼狱,就全靠G塔的好人们了。

    叶修在思考要不要接受这场赌博,可事实并不容许他自主选择,他看见江波涛手里那厚厚的文件都是周泽楷要处理的工作,接下那些工作,或者是去G塔。

    他当然要选后者。

    “那我立刻和喻塔长说一声是您过去。”江波涛拿起手机,单手在屏幕上敲着,迅速发出了一条短信,然后从手里一堆文件里抽出张纸,又递给叶修一支笔,说:“叶前辈,这里签个字吧。”

    “行,”叶修迅速签完字,朝他挥挥手道别,“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他走得有些急,因为早看见后面走廊转口,邱非正靠墙上翻着什么东西。叶修靠近了,他就合上那沓纸,给叶修看了眼封面。

    白底黑字清清楚楚写着——《关于「交换」的工作内容》。

    叶修黑着脸一翻最后一页,最下面的横线上赫然签着邱非的名字。

    “……”

    “怎么了?”

    “没事,我也去。”他回头望了眼,江波涛早就不知道拐哪里去了。他原本还想着这周把邱非感官过度使用的后遗症解决了,下个月彻底分开不联系,就能把精神连结断掉大半,现在不行了,恐怕思想细腻懂人心的江塔长还觉得自己做了好事呢。

    两人下到车库后被塞进了莫凡的车后座,方锐说得让莫凡开车监督,防止他俩偷偷跑了。这一路三人都一声没吭,各有心事。叶修还在想他什么时候断掉跟邱非的精神连结好。这断连结是早晚的事,等邱非能控制好极限,能独立出任务了,或者不想再继续连结了,任何一个理由都能结束这个脆弱的关系,他仅仅是出于不放心而进行的连结,所以一旦邱非的表现及格,他也没理由维持。

    他想给邱非更多的选择空间,但是想到对付孙翔的时候两人天衣无缝的、没有前置交流的配合,他又觉得非常难得,要不是他们连结了,根本不能保证行动的零容错,孙翔可是抓着一点失误就能逃走的人,不然陶轩也不至于能躲那么久了。这事情处理了一年,兴欣一点一滴把陶轩带走的人抓了回来,慢慢瓦解了那边的防御线。也许陶轩开始只是为了保命而抵抗抓捕,但后来他就无法仅仅是自保了,如他所说这是无法回头的路。

    还好现在有了邱非,黑暗哨兵的能力好用到叶修都想拿去批量生产。

    邱非坐在叶修旁边,凭着连结感到叶修心事重重,好像还在想和他密切相关的事情,他小幅地伸过手,捏了下叶修的手心,对方没反应,于是邱非干脆扔了他的手,掐了把腿肉。

    这下叶修一个激灵,委屈地朝邱非看过来,可邱非什么也没说,就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顾自看车窗外的风景去了。

    八点半,众人才到吃饭的地方,餐厅里拉着张大银幕,上面直播着场足球赛,底下看的人有不少,坐满了大半场,气氛很热闹。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推开门,就看见陈果占着里面最大的那张圆桌跟他们打招呼,叶修把邱非推进点餐的人群,慷慨道:“你们点,随便点!”便自己跑去跟陈果换着看桌了。

    不一会儿魏琛扛着半箱啤酒就回来了,他把箱子往地上一放,又哐哐提了几瓶搁桌上,撬了盖子就要给叶修倒上,但叶修反应及时,立马用手抱住了杯子。

    “这么怂?”

    “哥要保持清醒才好买单啊!”叶修笑。这话让魏琛很是赞赏,他用酒瓶底碰了碰他的杯壁,没有再为难。

    点餐的人却一点没给叶修客气,一笼笼点心摆满了整桌。结果叶修没醉,邱非醉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半杯倒,包子灌的。

    最后一群人东倒西歪地出门,老天也是为了怜爱他们停了雨,可地上还是湿滑。苏沐橙和唐柔扶着陈果,包子背着罗辑,其他人互相搀着,跌跌撞撞往上林苑挪。叶修架着邱非走在最后面,前面的人很吵,但是邱非很安静,于是叶修接着想车上没想完的事。

    陶轩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该知道的该解释的邱非反正都知道了,塔里会把真实情况公布给群众,但舆论怎么想,他都不在乎。如今案子结了,不知道兴欣还能不能继续存在,眼前这群人的去从必须在这两天解决。包括接下来和邱非一起去G塔,也得准备好。他越是想着,步伐就越慢,和大部队落下得越来越远。

    忽然身边飘来的一个声音,把叶修从他的时间计划里拉回来,他回神一看,是邱非正指着他的鼻子,口齿含糊不清地在问他:“你……你叫什么?”

    好家伙,醉得自己都不认识了,叶修构思着要给他加点训,开口还要揶揄:“你猜猜?”

    “肯定……”邱非一个踉跄,吓得叶修把人搂更紧了,邱非还在继续说,“肯定……不是叶修!”

    被当头拒绝的叶修不甘心啊,他忐忑追问:“为什么不是?”

    “……叶修他、一……一杯倒——”邱非语调一转,“肯定晕了!”

    叶修松了一口气,心想就为这原因,那他还放心了。然而邱非又一次拿手指戳上了他的鼻梁,碎碎念着发问:“你……叫什么?”

    “巧了,我也叫叶修。”

    “哦。”邱非盯着路面,回应意外的冷漠,他不反驳也不赞同,就只是毫不在意。

    雨后难得清凉的空气冷了几秒,邱非突然指向被路灯照得发光的潮湿地面,他轻轻说——

    “地上有星星。”

    叶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积着薄水的地面铺着片细碎的闪光,随着他们的前行,那光也跟着往前流动。他转过头去看醉傻了的邱非,却看到长长的街灯映进少年人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即使醉了,邱非的眼底还是沉静,那光就像坠在海底的星星。

    “哎,”邱非用手肘撞了撞叶修,恰好撞在他腹部的伤疤上,短暂的钝痛把他从邱非眼中的星海里救了出来,马上又听见邱非问他,“你怎么……带我走在星星上?”

    他沉思了会儿,规规矩矩答道:“我没看见地上有星星。”

    “没有……?”邱非皱起眉。

    叶修停下脚步,一个手捧住邱非的脸,大拇指抹过他的眼角。

    “你看到的是自己眼里的星。”

    四目相对无言,邱非的神情先是写满了疑惑,渐渐疑惑淡了,叶修看见他的眼睛慢慢阖了起来,长密的睫毛跟着垂落。

    他的气息离叶修愈来愈近。

    颧骨撞上了唇,邱非睡着了。

    叶修抱着沉甸甸的人,舔了舔被撞麻的嘴唇。他打算等明天邱非清醒了再算帐,现在嘛……他弯下腰,手臂勾住邱非膝盖窝,一把将人抱了起来。邱非的体重要比他想象的轻得多,于是叶修开始仔细思考平日他的饮食表是不是量少了。叶修试着走了几步,伤口似乎也没什么影响,便颠了颠把人抱稳后安心往前走,这离上林苑也就一两百米路,几分钟就到了。


    进了上林苑的别墅,包子看到他们进门立刻把背上的罗辑往沙发上一扔,过来帮他把邱非扛上了二楼。摇摇晃晃的步伐泄露着包子的醉意,但他和邱非可不一样,他醉了也记得叶修最大。

    “老大,放哪?”包子问。叶修看了看邱非房间的门,又看了看自己的,想起邱非共享的记忆里不洗澡坚决不碰床的模样,叹着气推开了自己那扇门。

    所以现在叶修望着躺在床上睡姿乖巧的邱非,琢磨着自己怎么也是个伤员,何况这床一米五,睡两人应该不至于太挤。

    他把邱非抱起来往里挪了挪,自己在外床沿睡下了。这样就算一万个不幸,邱非睡相不好,被踢下床的也是他。叶修给邱非和自己盖好被子,贴枕即眠。

    这个夜晚叶修睡得安稳,次日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想,身边睡着人的感觉真要比独自睡觉安心得多。邱非还没醒,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几乎没有变动,叶修看着他熟睡的侧颜,又想起昨天晚上,他们之间的距离比现在还要近。直到他看够了起床,叶修把自己睡过的那边收拾好,故意把被子整得像邱非一个人睡的。但刚踏进淋浴间他就后悔了,精神连结的哨兵向导之间没有能瞒得住的东西,他这项举动的学名叫画蛇添足,叫欲盖弥彰。

    不久邱非就醒了,抱着身干净衣服在门口盯着叶修刷牙。叶修加快了速度把浴室让给他,然后深呼吸了一口,简单给自己安排了一天的行程——先去塔里处理掉兴欣后续的问题,再把邱非这周的训练表做了。

    结果他还没出门就被苏沐橙喊住了。

    “叶修!有事告诉你!”

    凭着向导的直觉,叶修觉得她带来的是个喜讯。

    “上次行动的时候我问过小周了,他答应我兴欣就以兴欣的方式存在着。”

    叶修对这个喜讯表示非常满意,随便接着话问道:“还是特别组?”

    “嗯,负责那些疑难杂案。”

    “——专治不服。”另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两人扭头只见方锐打着哈欠,趿拉着拖鞋走过来。

    “邱非呢,”苏沐橙忽然问,“要加入我们这吗?”

    “严格讲他不能属于这边,但哥的学生当然能跟着哥。”叶修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自己的学生得自己教,因此他正在做抓捕模拟的训练室里,担任逃跑的那一方。

    他给邱非演示着如何利用障碍地形逃跑,以及如何反过来利用障碍捉住人。

    “主要是技巧,所以我们速度放慢一点,慢慢来。”叶修说。

    邱非点点头。

    开始两秒,叶修就被后面追来的人抓住了手臂。

    “你太快了,重新试试用技巧。”叶修说。

    邱非点点头。

    这次叶修还没迈出脚,就被邱非抓回去了。

    “干什么?”叶修察觉到邱非很不对劲。

     邱非朝他走了一步。

    “前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TBC

他们好像还没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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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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